◎ 潘丽梅
母亲是家庭主妇,我记忆中最难忘的,是母亲在厨房做饭。
小时候,我们住在农村。那时候的厨房是用砖和泥混搭起的灶台,上面支着一口大大的锅,旁边放着木铲、盆等简单的炊具。厨房的角落里,堆放着秸秆和树枝。每到做饭的时候,灶台里的火劈里啪啦烧得很旺。母亲时不时地往灶台里添柴,一会儿又掀起大大的锅盖,拿木铲翻动一下。这时,满屋里便飘起饭菜的香味。
那时候,父亲在离家十几里远的地方上班,每天很早出门,很晚才回家。有时候,我写完作业了就到村口等他。远远地,看着父亲骑着自行车往回赶,快到村口时,我跑过去,使劲一跃跳到自行车后座上。回到家,母亲早已把饭菜端上桌,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得津津有味。
好多次,我们低着头正吃得起劲。猛然间,会被母亲的“大花脸”笑到差点喷饭。原来,是母亲在做饭时,从锅底飞出的锅底灰落到头上和身上,母亲不经意间用手一抹,便沾在了脸上。
夏天的时候,灶台像是一个大火炉。母亲围着灶台做饭,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。遇到没有风的天气,灶台里的火甚至会往外窜,烟熏火燎的,经常呛得母亲直流眼泪。我到现在也不知道,那到底是母亲的汗水还是眼泪。但是,即便是这样,我也从来没有听见母亲说过一句抱怨的话。对母亲来说,最大的希望是我们能够好好读书,走出去,过上更好的日子。
初二那年,我们家搬到了县城,住进了楼房,用上了煤气灶。可是母亲似乎忘不了烧柴的日子。我家楼下有一个不大的仓房,夏天一到,母亲就在仓房前支起一个简易的炉子,买些炭,捡些纸盒的外包装或木板条,在上面放上一个大大的蒸锅,从早市买回一堆新鲜的玉米,剥去外皮,放在蒸锅里煮。不一会儿,鲜玉米的糯香味便飘向远方。母亲总是热情地送给路过的邻居们品尝。
后来,我们又搬了好几次家,母亲的厨房越来越宽敞,脸上再也不会沾满锅底灰了。可是,母亲头上却泛了灰白,那是岁月在母亲身上留下的痕迹。母亲苍老了,步履再没有记忆中的矫健,后背也佝偻了。
现在,母亲仍然会每天进厨房。但是,母亲端出来的饭菜,却有些不一样了。不是这道菜忘了放盐,就是那道菜多放了酱油。
“下班来家里吃饭吧,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。”每次接到母亲的电话,我都很幸福,但心里常会莫名地痛。为了让我们吃上热乎的饭菜,古稀之年的母亲总是从中午就在厨房里忙乎。哪怕是最普通的几道菜,都要准备好一阵子。
回想起来,母亲一辈子也没有出过几次门,大部分时间都给了厨房。她把对家人的爱都融进了油盐酱醋中,用心烹制着一日三餐。对于我们来说,能够吃到母亲做的饭菜,便是人生最值得珍藏和回味的。
(作者单位:吉林长春热电一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