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风慢慢吹/树叶慢慢摇/花儿慢慢开/溪水慢慢流/……/你陪我慢慢长大/我陪你慢慢变老
这是我曾经写过的一首小诗《声声慢》,发表在杂志上。
父亲已进入耄耋之年,我真希望幸福的时光过得慢些,也希望父亲老去的步伐能够慢些,可父亲最终没有扛过新冠肺炎。
2022年12月,我成为疫情防控放开后第一拨感染者,连日的高烧、身体的疼痛,整整一周我都瘫软在床上。父母离我家十多公里,虽独居,但和姐姐住楼上楼下,姐姐姐夫随时去照顾。
一周后,我身体刚转阴。姐姐打来电话说父亲感冒,卧床不起。我预感不妙,赶紧开车来到父母的住处。父亲已不能说话,只能吃些流食,我只好喂些冲好的油茶面。
当时,医院人满为患。我跟姐姐和哥哥说,非常时期,咱们别去医院了,你们都别来,我在这儿照顾就行。
父母步入老年后,我在当医生的外甥女指导下,学会了打吊针。以往打3天针就会有转好的迹象,而这一次,父亲只有第二天坐起喝了一碗热乎乎的油茶面,之后情况一天不如一天,不仅不能吃东西,逐渐都没有力气喝水。
每天三个吊瓶,我熟练地把药剂兑好,把针头刺进父亲的血管。制氧机工作着,血氧监视仪有节奏地叫着,监视器上画着父亲生命的曲线。
滴壶里的药液一滴滴下落,我细数着。凝视小小的滴壶,我仿佛看到父亲生命的沙漏,生命之沙温柔地滴落,默默演绎着生命的短暂与永恒。父亲本就瘦小的身体更加虚弱,甚至腋窝也夹不住体温计。
我握着父亲的手,不舍得松开。真希望有奇迹出现,但希望终归是希望。第九天,父亲生命的沙漏流尽最后一粒沙。
在老家向阳的山坡上,我为父亲选了墓地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便能照到父亲所在的山坡。远处是缓缓流过的伊通河,周围是父亲曾经走过的群山。父亲年轻时是一名出色的猎手,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留下他青春的足迹。
父亲走了,我没有悲伤,也没有落泪。一直以为父亲只是出了趟远门,过几天就会回来。一个月后,我梦见父亲,他被人用门板抬走,我愣在原地不知所以。这时,父亲突然转过头,对我说:“我走了,再也不回来了。”我从悲伤中醒来,任泪水打湿面颊。父亲的面容是那样慈祥而清晰。
时光如梭,父亲离开我们已一年零四个月,期间我从不敢触及怀念父亲的文字,担心不能自已。
四月,南方已经草长莺飞,春意盎然,而东北的春天来得慢些,依然寒风料峭。和煦的阳光漫过山岗,温暖地照在父亲的山坡上。(作者单位:吉林长春热电一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