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朋友说她的孩子要应聘到内蒙古包头市的一家公司工作了,我开心道:“包头挺好的,包头的汉语是‘有鹿的地方’,也称‘鹿城’,那儿最早有个公园叫劳动公园哦。”朋友好奇地问:“没听你说起去过包头啊。”我仿佛是打开了话匣子:“是没有去过,但我知道包头另有个名字叫‘草原钢城’,还知道这市里分哪几个区呢!”
提起包头这座城市,我便生出一种亲近感。个中缘由,还得从我的学生时代说起。三十年前在省城求学时,她睡我下铺,在班里我俩的关系是最要好的。她的家就在包头。那时候,我对她家乡的概念还停留在“天苍苍,野茫茫,风吹草低见牛羊”的书本印象中。她笑着跟我聊着内蒙古之大,作为包头人的她那时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大草原呢。她会聊起包头的由来,聊到那里的花兰柿、过年时的火鸡……让我这个没有出过远门的山西学生听得满是新奇。
那时交通和信息是落后闭塞的,主要联络方式以写信为主,远在异乡的她遇有紧要事时,我便陪她去市中心的邮局给她父亲的单位打长途电话。我们会在宿舍里悄悄地准备些做饭的家伙什儿,周末嘴馋了,便一起偷偷地用电饭锅煮粥甚至是炒菜。有一次我提议做炒藕丝时,她则执着于看我是如何将那满身窟窿眼儿的藕切成丝儿的,当时她在家乡是没有见过藕的。
遇有小长假时,我们便会坐上绿皮火车去游免费的柳林河,会借上自行车、照相机,一起去双塔寺看牡丹,她帮我化了平生的第一次妆,我们一同拍了美美的合照。
临毕业那年,赶上需要搬新宿舍了,新舍住宿人数与原舍有变化,需要两名女生插进其他班舍。她悄悄告诉我,一位同乡想邀她住进别班宿舍去,但她想要和我一起去。我当然是愿意和她一起的,但还是告诉她,你们都是一个城市的,以后相处的时间长着呢,你还是和她一起吧。后来,虽不在一个宿舍住了,我们依然会自觉不自觉地走在一起,有着说不完的话。
毕业时的我们,家里还没有电话,更不会有手机,只能是通过写信来联络了。工作后,通过书信互留了单位的办公电话。后来,邮递了孩子的照片,她也从包头调到了呼市工作。再后来,微信兴起后我们互加了好友。随着而立、不惑、知天命的滚滚车轮,我们奔忙于各自的、周遭的种种事情,相互间的联络和话题日渐少了许多……
就在这个春节的前几日,久未联络的她,来了微信电话,她说,前两个月她退休了,如今接班儿看孙子了,不知怎的那天就想着要给我打个电话。我则急着告诉她,前几天朋友的孩子要去包头工作了,我还给朋友介绍“有鹿的地方”呢。
的确,分别了三十年,相距数千里,各自忙碌着,没有了工作和生活交集的我们,没有再见过面,却还是会在某个不经意间想起甚至梦到从前的那些人和事,回到那段简单而纯粹的时光。
看到有年轻人在网上调侃着问,到“鹿城”为什么没有看到鹿时,知天命的我想说,很多年以前,那里确是有鹿的地方,很多年以后,那里是高楼林立的城市。而那鹿,回到了林深处。就如同我们的人生,青春时,那鹿在我们的眼眸中,多年后,那鹿住进了我们每个人的心底。(作者单位:山西霍州电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