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哈尔滨很火,各类推荐哈尔滨的视频中,我发现多了 一处萧红 纪念馆。2017年我去哈尔滨的时候,还只有萧红故居。
去年寒假孩子的假期必读书目里有《呼兰河传》,因为三年级下学期的语文课要上《火烧云》这一课,这篇课文是节选自《呼兰河传》。
《呼兰河传》看过很多年了,里面写了啥,全都不记得了。去年寒假和孩子做读书打卡,我们一起声情并茂朗读《呼兰河传》,才发现,好多段落竟然是那么熟悉。可见,萧红写在《呼兰河传》里的文字,我第一次读的时候,是读到心里去了。
萧红说起的“以前住着我的祖父,现在埋着我的祖父”的呼兰河小县城,安放着萧红最温暖的记忆,也给萧红留下许多辛酸悲苦、凄凉无奈。这里的人们,贫穷、麻木、无知、冷漠、残酷、暴力、愚蠢、卑微,却也不时会有飞扬明亮的高光时刻。《火烧云》那段描述中,喂猪的老头正欢喜自己的小白猪变小金猪了,旁边的人却告诉他,您老是金胡子了。那一刹那,一个平凡的老头,在火烧云的映照下,在萧红的眼中,变成了一位神仙。
2017年夏天,我和好友站在萧红故居东侧小房前,窗下一片葱茏的绿光。一种叫做洋菇茑的植物,叶脉之下藏着一颗颗如初生婴儿脸蛋的果实,托举着梦里早就出现过的明媚光辉。想起萧红那句:天气一天暖似一天,日子一寸一寸都有意思。
我和朋友边看故居的陈设和院子的布置,边聊萧红。朋友说:“在当时的社会,她家的日子其实过得还算不错,她要是自己不作,可能活得没这么辛苦,也不会31岁就去世。”确实是这样,萧红要是老老实实按照封建家长安排好的道路走下去,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颠沛流离,但是一辈子就只能是个普通妇女。
萧红命途多舛,凄苦悲凉。这世上人们谈之色变的那些灾祸,都被她赶上了。幼时丧母,父亲大男子主义且封建,娶了个很不喜欢萧红的后妈,对她各种不好。幸好还有祖父,给了年幼的萧红无数的爱和温暖。18岁时祖父去世,19岁时萧红拒绝和家里定好的男子成婚,离家出走却一头扑向自己的表哥,一个有妇之夫。后来又和那个曾有婚约的男人几经分分合合,生了女儿,却遭到孩子父亲的拒绝相认,生下来的女儿让萧红送了人。萧红一生四个男人,总是避不开被抛弃的命运。她说:“我好像命定要一个人走路似的。”后来她和第四个男人生的儿子又夭折了。少年丧母,被四个男人抛弃,女儿送了人不知所终,儿子出生四天就夭折。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,萧红罹患肺结核,不到31岁就在香港去世了。才华横溢,天不永年。读到《呼兰河传》里这句:“人生为了什么,才有这样凄凉的夜。”我忍不住想流眼泪。
萧红一生除了有一位给她温情关爱的爷爷,呵护她无忧无虑长大,最幸运的是,作为鲁迅先生的学生,有了鲁迅先生的提携,得以在文坛崭露头角,并一举成名。
《呼兰河传》是萧红对这个世界的深情告别,她颠沛流离,历经沧桑,孑然一身,在远方回望故园的点点滴滴。这回望是回忆,更是告别;是记录,更是珍藏;是永远回不去的遥远故乡,那故乡有大泥坑,更有永远忘不了的温暖明亮。写《呼兰河传》的萧红也许并不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,也许她知道,于是她把对故乡的眷恋和愤恨一笔一划、悲欣交集地写在纸上。萧红远在香港,再怎么四顾张望,也看不到她梦中的故乡,于是她凭借记忆,用文字复活了有血有肉的故乡,复活了故乡人们的麻木和愚蠢,有的人不服命运安排,勇敢抗争;有的人,无力抗争,被折磨致死。复活了故乡的一草一木,复活了呼兰河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们忙着生,忙着死,复活了祖父园子里犄角旮旯的各种鲜活。
感谢萧红为我们留下了绝望与希望交织,留下了看透世事变化的无奈和善良,留下了哀其不幸、怒其不争的深情,留下了这本笑里含着沉痛的《呼兰河传》。
如今,萧红去世八十多年了,但萧红并未消失,她的故园修缮一新,每天都有四面八方的人前去参观瞻仰,如今萧红纪念馆应运而生,必将有更多的人,走向呼兰河,走向萧红,走向祖父的园子。(作者单位:国电电力锦界公司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