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漫过街角的老槐树，风里没了盛夏的燥热黏糊，裹着层淡淡的清爽，混着刚泼过水的青菜潮气、新剥花生的油香，把秋的影子悄悄落在肩头。
　　最打眼的是靠边的玉米摊，黄澄澄的玉米棒裹着青壳，须子还沾着露水，堆得像座小山。摊主蹲在旁边剥皮，指甲缝里嵌着青汁，偶尔举起一穗：“刚从地里掰的，甜得很！”旁边的秋葵摆得齐整，深绿的荚子带着绒毛；紫莹莹的茄子堆在地上，表皮泛着油亮的光，碰一下都透着水灵劲儿。往前走，新挖的红薯躺在麻袋上，红皮黄心的，沾着湿泥，凑近能闻见土里的甜气；还有鲜枣，青红得透亮，风一吹，枣的清香就飘了过来。
　　“新鲜秋葵！拌凉菜正好！”“红薯便宜卖喽，蒸着吃甜糯！”摊主的吆喝声此起彼伏，混着人群里的闲话：“天凉了，该吃点粗粮养养”“买点枣子，润燥”，秋的节气，就藏在这你来我往的声响里。
　　水产摊前也有了新模样。穿蓝布衫的大爷蹲下来，手指捏着虾须看了看，跟摊主搭话：“这虾虽小，鲜劲儿足，给孙子做个虾滑正好。”不远处的早点摊冒着热气，油锅“滋滋”响着，刚炸好的油条金黄酥脆，香气混着豆浆的醇厚，盖过了水产的腥气，勾得人肚子直叫。
　　人们提着布袋、推着小推车，在摊位间慢慢挪。指尖划过秋葵的绒毛，捏捏红薯的硬实，拨弄着鲜枣的蒂儿，目光总在那些带着露水的鲜货上打转。早市的空气最是热闹，泥土的腥气、果实的甜香、油条的油香、鱼虾的水汽，在微凉的风里缠在一起。旁人说秋日好景在“橙黄橘绿”，可这早市上，玉米的黄、秋葵的绿、茄子的紫、鲜枣的红，哪一样不是秋的颜色？秋意不在飘落的叶子里，倒在这些带着土气、沾着水汽的吃食里，实实在在的，一摸就着。
　　等攥着袋玉米、拎着袋鲜枣走出人群，日头已经高了些。身后的喧闹慢慢远了，手里的玉米还带着潮气，鲜枣的甜香沾在指尖，甩都甩不掉。原来节气从不是书本上的字，而是玉米壳上的露水、红薯上的湿泥、鲜枣的甜香，是早市里每一口鲜活的气息。
　　回家把玉米放进蒸锅，水汽漫上来时，甜香满屋子。咬一口热乎的玉米，糯糯的、甜甜的，才发觉秋的暖，早藏在这烟火气里，顺着热气，暖了心口。（作者单位：山东蓬莱公司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