蓬莱的秋总裹着海雾的清润，某天清晨，姨父打来电话：“苹果红透了，带着孩子来尝尝！”女儿朵朵正拼苹果形状的拼图，听见“苹果”二字，立刻举着拼图块跑过来：“妈妈，我们现在就去吗？我要摘最红的那个！”
　　我们驱车往乡下走，远远望见姨父家的红砖墙，先映进视野的是院后那片苹果园，几十棵苹果树顺着地势铺开，整整齐齐地排列着，枝丫被果实压得微微下垂，深绿的叶片间，红苹果像缀满的小灯笼，被秋阳晒得发亮，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果香，让人忍不住深吸几口。
　　穿过爬满藤蔓的秋篱笆，女儿的粉色蝴蝶结在果林间若隐若现。“朵朵来啦！”晒得黢黑的姨父系着蓝布围裙从果园里迎出来，手里还提着半篮刚摘的苹果，表皮沾着细碎的草屑。姨妈早已在院门口摆好了竹篮和木梯，笑着揉了揉朵朵的头发：“知道你要来，特意留了最甜的红富士，就在果园最里面那几棵树上。”朵朵迫不及待地抓过一个竹篮，仰着头看姨父：“姨姥爷，我能自己摘吗？”姨姥爷说：“随便摘，摘下来的都是你的。”
　　跟着姨父走进果园，脚下的土地松软得很，偶尔能踩到掉落的苹果，朵朵会小心翼翼地捡起来，擦干净表皮递给我：“妈妈，这个苹果没坏，回家可以吃。”姨父站在一棵苹果树下，指着枝丫上的红果教我们：“摘苹果得看果柄，要是果柄处有一圈红，轻轻一掰就下来，要是还泛青，就得再等几天。”说着便摘下一个苹果，用衣角擦了擦递给朵朵，“尝尝，这棵树的果子最甜。”
　　朵朵咬了一口，清甜的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流，她含糊不清地说：“比超市买的甜多啦！”说完便提着竹篮跑向旁边的苹果树，踮着脚尖够低处的苹果。有的苹果长得太靠里，她就把身子探进树枝间，小胳膊在叶子里扒拉半天，终于摸到一个红苹果，使劲一掰，连带着几片叶子一起拽了下来。
　　我和姨妈坐在果园边的石凳上，看着朵朵在果树间穿梭。她的小身影时而蹲下观察落叶上的瓢虫，时而踮脚够高处的苹果，偶尔还会对着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说几句话。姨妈递给我一杯热茶，轻声说：“每年秋天苹果熟了，就盼着你们来，孩子们来了才热闹。”风穿过树叶，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，远处传来村民的吆喝声，秋阳洒在身上，暖得让人心里发柔。
　　不知不觉间，竹篮已经装得满满当当。朵朵的额角沾着汗珠，脸上蹭了点泥土，却笑得格外灿烂。她拉着姨父的手，指着树顶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：“姨姥爷，那个苹果好大，我想摘下来给爸爸妈妈吃。”姨父搬来木梯，小心翼翼地爬上去，伸手够到那个苹果，轻轻一掰，稳稳地放进朵朵举着的篮子里。朵朵捧着那个大苹果，像是捧着宝贝似的，紧紧抱在怀里。
　　午饭时，姨妈做了一桌子农家菜，还把刚摘的苹果洗了端上来。朵朵主动挑了两个最大的，分别递给姨父姨妈：“你们吃，这是我摘的。”姨父笑得眼睛都眯了，连连说：“朵朵真乖，苹果比往年更甜了。”
　　傍晚准备返程时，姨妈又往车里塞了满满一袋子苹果，还有刚从地里拔的萝卜和白菜：“都是自己种的，没打农药，放心吃。”朵朵趴在车窗边，挥着小手跟他们道别：“姨姥爷姨姥，明年苹果熟了，我还来摘！”
　　车子驶离乡间小路，朵朵靠在我怀里，手里还捧着那个最大的苹果。她小声说：“妈妈，我不仅摘了苹果，还看到了小瓢虫和小鸟，姨姥做的菜也好吃。”我摸了摸她的头，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苹果树，心里满是暖意。
　　原来秋天的幸福，从不是什么盛大的风景，而是牵着孩子的手，走进果园，闻着果香，听着家常，看着孩子在田埂间奔跑。把新鲜的果实装进篮子，也把亲情与温暖装进心里，这份甜润的记忆，会像枝头的苹果一样，在岁月里留着淡淡的香。（作者单位：山东蓬莱公司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