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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过贤子峪
马立强
2025年06月13日
字数:1790
版次:04
  我下了长途汽车,恍然踏入了一条汹涌的花的河流。海棠花、碧桃花、紫荆花、连翘花……一波波一浪浪扑面涌来。向远处望去,两条幻彩的锦带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,空气中浮动着浓浓的香气。微风吹到脸上,清清凉凉的,仿佛整个身体都沐浴在山泉的流波里。午后四点钟的太阳照在身上,如艾条围绕着,暖洋洋的,特别舒爽。
  天色尚早,我背上双肩包,决定顺着山路步行回家,顺便享受一下暖阳。出平阴县城,穿过105国道,我投入了山的怀抱。平时都是坐车,走着回去还是头一次。
  季节这个魔术师用风霜雨雪的油彩笔精心绘制着这里的一草一木。油菜黄、玫瑰红、桐花若云、合欢似雾、霜叶如花。路边大片大片的庄稼年复一年地生长成熟,山上苍翠的松柏和杂树在光影里、阴晴的雾霭里,既熟悉又陌生。沿途的风光仿佛一幅幅折叠的册页,每一笔皴法里都藏着大自然的奥妙,值得细细体味。我每次经过这片小山都像是见到久别的亲人,打量个不停,总想找出分别以后的变化来。
  山路的右侧是一片开阔的谷地,大约有几十亩的样子。路边大部分种着小麦,绿油油的,这些茂密的植株已经分蘖拔节。油菜也不少,正值花期,黄灿灿的,可惜被麦地隔开了。两只黑色的蝴蝶飞来飞去,蜜蜂也忙碌起来,馥郁的清香丝丝缕缕地,氤氲着整个山谷。路的左边灰色的山岩上,不时探出一棵红色的山桃或一丛娇黄的连翘。山的缝隙间,往往有一条小路伸向一片桃园、杏园、梨园,里面藏着明明灭灭的花影,我急于赶路,只能割爱了。
  山上除了松柏以外,野生的杂树很多,荆条、山枣、构树顽强得很,见缝就长,岩石土坡、沟沟坎坎,到处都是,勾连重叠,像护卫山体的一袭锁子甲,牧羊人得年年用镰刀开出一条羊肠小道来。在稍微平坦的山坡上,榆树、刺槐、臭椿和松柏争夺着生存空间,整个山体被他们遮蔽得严严实实,这样的环境是鸟类的乐园。在山路上走着,不时会有警觉的山鸡突然从树丛中扑棱棱地飞起,伴着“咯咯咯”惊惶叫声,笨拙地飞到不远处的山坡里。而山雀、喜鹊、百灵却不怎么怕人,“其其咯——其其咯、思咯咯——思咯咯、啁啁啾啾、嘁嘁喳喳”,对歌似地在树间欢叫着。珠颈斑鸠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,在路边踱着步子啄食,离人三五步的时候,才展开翅膀飞到附近的麦地里去。
  前面是一段蛇形的下坡路,这是两个山头之间的隘口,跨过低处的沟桥,贤子峪就在眼前了。
  贤子峪又名函山峪,三面环山,曲涧潺潺,古木茂密,像一个“函”字。一条石径从山外通到山坳。丰水季节,山泉流淌不息,从旁边的山体里溢出,顺着石径连续流淌多天是常有的事。房子都是就地取材,借着山势而建,石屋石院,石庙石庵,连一处书院也是用方方正正的石头建起来的。
  隐秘的位置、优美的风景、错落的村、历代文人的唱和,把这里变成了一处令人向往的“世外桃源”。我每年都要来几趟,有时开车陪朋友来,有时步行来,有时在泉水喷涌时专门来踩一踩水,有时坐在磐石上听一听鸟鸣,或者读几页书。
  夕阳快要落到远处的山岭了。周围的小山起起伏伏,环抱着千顷良田,山遮云蔚。可惜今天碧空无云,但山头上渐变的胭脂红也像微醺的美人,令人浮想联翩。我已没有时间进贤子峪游玩了,但是,贤子峪就像我的朋友,它的每一块石头、每一棵树、每一方碑碣都记在我的心里,向着它行一个注目礼,也算我们打过招呼了。
  前面是东蛮子村,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农正在玫瑰园里松土——平阴是全国闻名的玫瑰之乡,几乎村村都有大片的玫瑰园。老人姓李,七十多岁,听我问起村名的来历,他挠一挠花白的头发,微笑着说:“我们的祖上是江南人呢!”也有人认为村名有歧视色彩,议论过改名,但大多数村民却不以为忤,名字就保留下来了。
  与老人告别,他一个劲儿劝我:还有十里地呢,拦辆车回吧!我摆摆手,继续大步流星地前进。老人不明白,像我们这些穿梭在钢铁丛林中的上班族,不是贪图车接车送的安逸,也不是在乎三十元的出车费,能够在大自然中走一走,其实是给身体加油,给心灵放假啊!
  前边不远,还没有到两县分界处,电厂高耸的烟囱、凉水塔就映入眼帘了。
  我紧走一阵,拐进一条熟悉的田间小路。油菜花、桃花如云团一样簇拥着我,好像老友重逢,有打不完的招呼。夕阳已被远处的群山吃去了半块,西边天空的胭脂色变成了玫瑰色,而电厂烟囱、凉水塔的水汽也披上了霞光,像云朵一样,渐飘渐远,渐远渐淡,在湛蓝的苍穹中无影无踪了。这个有六十多年历史的老厂沐浴着夕阳的余晖,格外美丽。我打开照相机,把这历史的瞬间和青山的夕照一起存进相机。
  (作者单位:山东石横公司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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