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 薛晓燕

　　在春天，想起花开，就觉得幸福。
　　陕北的风还很冷，桃花却已经一树一树迫不及待闪耀出灼灼光华。坐在屋子里，侍弄着从云南快递过来的百合，看着百合明艳的花朵，闻着百合的补养心神的馨香，脑海里缓缓浮现出曾经享受过的各种花开，那些生命中珍藏的花开，在记忆里纷纷闪现，一万个春天在心中苏醒，人在屋子里，忽然就感受到春风十里时，樱花漫盛世的快意。
　　一室春光中，我读宋乐天所著《无尽绿》，读到这一段：“最让我心动的依然是城里的白兰花——不是枝头花，是那些经人的手，做成了两朵一双的佩花，齐齐整整，码在竹篮的托盘上面，由花白头发的老太太，在街巷里的固定位置兜售着的。”
　　作者说，现在的江南这些卖花的阿婆、阿太，已经很少见了。读到这些文字，我猛然一愣，一下子明白了，那一年，在扬州街上买来一束白兰花，是多么幸运的事。温暖的季节，热闹的街头，我领着女儿，偶然遇到阿婆亲手做的一串串清香宜人的白兰花，当机立断买下来，挂在女儿的脖子上。现在想想，一切都那么刚刚好。很遗憾，没有和卖花的阿婆合影留念。我记得，阿婆是一位矮小瘦弱的老太太，衣着清爽整洁，笑脸盈盈，像外婆一样，慈祥而温暖。
　　阅读《无尽绿》中的文字，我知道了白兰花、栀子花、茉莉花号称江南“香花三绝”。那天我在扬州买了两朵白兰花，在公园喝茶时，恰好遇到一盆刚开放的茉莉花，我和女儿站在花盆前，掠夺似地嗅了又嗅茉莉散发出的香味儿，久久不肯离去。一天之中，香花三绝中似乎就没见到栀子花，也或许见到了没有留意。这一切，真是美得像画卷！
　　有人说：没有记录就没有发生。诚哉斯言，如果不是我那天买了花，就用文字记录下来了，并且还配上了白兰花的图片，几年之后，也许在扬州街头，和一位老太太买了一朵白兰花这么浪漫的事儿，就会被慢慢忘记。
　　沉浸在过往花事记忆中的我，一抬头，发现阳台上的朱顶红开花了，去年一下子开出几十朵花的这盆朱顶红，很会自我调整，今年的表现比较低调，只开了四朵红艳艳的花。尽管花不多，沐浴在阳光下的四朵大红花，明亮、鲜活、惊艳，却也带给我无限欣喜。
　　我欣喜是因为深知，花儿们在陕北太不容易了，早上刚为连翘、丁香、碧桃的绽放欢欣雀跃，围着那些令人开心的花朵，兴奋地拍了好几张照片。到了傍晚，厚厚一层冰雹噼里啪啦猛烈砸下来，地面瞬间雪白一片，心疼这些鼓起全部勇气盛放的花儿。站在阳台上听冰雹敲窗，突然袭来的寒流，像是不入流的小把戏，企图按下春天盛大来临的按钮。面对这种不公正待遇，春天从来不说什么，不埋怨，不唠叨，再怎么雨急风骤，花儿们也只是默默承受，静待一切过去，立即满怀深情，还世界一个清气满乾坤的春天。
　　“每个人，你和我/生命中的春天都是定数啊/减去年少懵懂和老年时的无能为力/真正属于我们的春天/并没有那么多/珍惜这个春天吧，褪去内心的装饰/素心素面，不争，无尤/这时候你看到的春天才是春天/这时候春天的美才是真属于你的美”。
　　读过诗人王秀云在春天写下的这些诗行，再去看春天里的每一朵花，都会特别珍惜。黑夜里躺在床上睡不着，想起花开，就觉得幸福，就慢慢进入了梦乡。
　　（作者单位：锦界公司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