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 杨建

　　春天里，有许多声音都美妙至极。蜜蜂的嗡嗡声、溪流的潺潺声、燕子的呢喃声……无一不是令人沉醉其中的天籁之音。
　　还有一种声音，同样悦耳动听，那便是柳笛声。
　　东风轻拂，暖意渐浓。地头间，嫩芽怯生生地探出了头；山坡上，新绿如绒毯般缓缓铺开；河畔堤岸，柔软的柳枝宛如灵动的少女，悄无声息地垂下串串嫩绿的珠帘。每当这个时节，带着草木清新气息的春风里，总会隐隐传来一阵阵“哇哇哇”“呜呜呜”的声音。这声音虽音调单一，却清脆绵长、高亢嘹亮，正是那独特的柳笛声。
　　走出家门，村中那条蜿蜒曲折的小河映入眼帘，两岸垂柳依依，似绿烟缭绕。当轻柔的春风拂过柳枝，从柳叶初绽如眉，到柳絮纷飞如雪，柳树底下便成了我们的欢乐世界。我们在这里捉蝌蚪、采野花、摘桑葚，吹柳叶、做柳笛、编柳枝花环。那时的我们，就像随风舞动的柳枝，自由自在，无拘无束。
　　截取一段春天里的柳枝，春天便多了一种美妙的声音。做柳笛，对我们来说，就如同做弹弓、削木头手枪一样驾轻就熟。取一截筷子粗细、没有枝杈且表面光滑的柳枝，反复揉搓几遍后，一段白棍便能从柳枝皮里缓缓抽出。那柳条棍滑溜溜、湿漉漉的，含在嘴里还带着丝丝甜味。此时，将手中那节柔软的柳枝皮筒一端的嫩绿表皮削去，露出白色的内层膜皮，再用牙齿轻轻将其磕扁，然后憋足了气一吹，一阵抑扬顿挫的声音便悠悠地飘向四野，一支能吹响春天的柳笛就大功告成了。
　　乡间最令人陶醉的声音，非春天的柳笛声莫属。阵阵悠扬的柳笛声，仿佛从遥远的天际袅袅飘来，轻盈地穿梭在柳岸与田野之间。柳笛因长短粗细各异，发出的声音也各有千秋，有的清脆尖细，有的厚重悠长，皆妙不可言。在那一排随风摇曳的柳树林间，常常是这边柳笛刚一响，那边便有多处柳笛声应和。你一声我一声，东一阵西一阵，浅唱低吟般的柳笛声在树林里此起彼伏，引得栖息在柳枝头的鸟儿们也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。
　　声声柳笛，传递着春天来临的讯息，也展示着我们吹柳笛的高超技艺。有些伙伴，能将柳笛吹出各种曲调；技艺高超的，甚至能口含几个长短不一的柳笛，鼓起腮帮子一同吹奏，同时发出或长或短、或高或低的声音。还有几个心灵手巧的，放下柳笛，摘下一片细长嫩薄、厚度均匀的柳叶，夹在两拇指中间，放在唇间轻轻一吹，一种带着自然韵味，宛如远处轻柔风声般的曼妙声音便流淌而出，悠扬而清新。我们用声声婉转悦耳的柳笛，唤来了阵阵春风，而春风又将我们的柳笛声，传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……
　　柳叶青了又黄，桃花开了又落。声声柳笛，唤来了春风，唤醒了大地，也悄然带走了我们的童年时光。从乡村到城市，柳枝依旧在眼前飘飘洒洒，可柳笛声却仿佛已渐行渐远。如今，我也会偶尔做个柳笛，采一枚柳叶，躲在柳荫处吹奏一阵，那是对美好岁月的深深怀念。
　　（作者单位：浙江公司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