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 晓

　 传说神农山是炎帝神农辨百谷，尝百草，登坛祭天的圣地，也是道教创始人老子筑炉炼丹、成道升仙之所，它距离我并不遥远，就在焦作沁阳境内，我却屡屡与它失之交臂，曾经几次计划出行神农山，都因天气原因未能如愿以偿。可能是好奇心作祟，愈是这样，就愈向往那神奇的地方。于是这个春末，我随户外一行人来到了神农山。
　　这回出行不同寻常，上山没走景区的石阶，而是从老龙沟出发，迂回穿越至山顶。听说这样走路况不大好，尤其那段岩壁残留着的“古道铁环”需要绝壁攀爬，那可是我从未走过的路，能顺利通过吗？会不会有危险啊？一边揣测着一边随同队伍穿行在布满荆棘的山野间。野生的树木初绽了一丝绿芽，枝条细密繁茂，把路挡得严严实实，人走在里面有几分诡异还有点害怕，这样走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，开始爬山了。山上只有一条崎岖的小道，漫山遍野都是金灿灿的连翘花，还有几树袅袅婷婷的桃花，盛开的花映衬着初发的新绿，一派春意盎然。沿途还有一些野圪针树，据说这种野圪针经霜后可以穿柿子，做成干柿（俗称白胡老汉）挂在屋檐下，吃的时候方便极了。一路走着看着，不觉已经汗流浃背，衣服都湿透了，同行的人都脱了外套，搭在肩膀上，挂在背包上，没拿手杖的人，不得不捡了一节干树枝手拄着，亦步亦趋，唯恐脚下打滑……
　　登上一级一级的石阶，看见有个不知名的狭小庙宇坐落在山石上，看庙的老汉还兼做卖矿泉水的生意。一行人坐下来休息留影，我靠在石上掏出包里的水喝了几口，无意中发现庙前的石上用粉笔写着两首七言的诗句，落款为“卖水老汉”，想不到深山僻壤中，一个卖水的老人家竟有如此雅兴气度，看来神农山真是灵韵悠长，钟灵毓秀之所。再往上攀登，脚下越来越难走了，鳞状的擎天巨石横在面前，石间错落嵌着些铁环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“铁环兽道”吗？大家摩拳擦掌，一试身手，手脚麻利的朋友如同一只只敏捷的猴子驾轻就熟地攀岩而上，胆怯一点地躲在后边推搡着。我心里并不是十分害怕，因为我知道，所谓的困难和阻碍都是自身潜意识的夸大，敢于战胜自我的人才是无所畏惧的人。我一手用力拉住铁环，一只脚蹬牢下边的环索，左右交错，像小壁虎一样艰难而又缓慢地爬行着，突然，有两个铁环间距过大，而我个子较小，腿怎么也迈不上去，试了几次也不行，怎么办呢？热辣辣的太阳照在我身上，头上的汗一点点渗出来，腿也开始微微打颤，我像一只绝壁上无法立足的蝴蝶似的飘忽不定。这时，朋友在身后鼓励我，“再试一次，能行！”我想了想，腾开一只手，双手紧紧拉住头顶的那个铁环，借力两腿一跃，终于踩到了那个铁环上，虽然仅仅是一步的跨越，对有的人来说或许不值一提，我的心里还是充满了喜悦。因为人和人的潜质是不一样的，善于超越别人的人是一个强者，而善于超越自己的人才称得上真正的智者。
　　攀过“铁环古道”，走过“神农大峡谷”，不知道流了多少汗，也不知道又跑了多长路，终于看见了第一棵白皮松“拜客松”，只见崖间一松独立，树冠弯曲向外，宛若飘然拜客的姿态；再往前走几步，还有“结义松”呢，呵呵，三松亦长在斧削刀凿的山壁间，栉风沐雨，怡然自得，大有桃园结义，生死不弃之风，一路赏玩着说笑着往上攀登，最终登上了神农极顶。先登顶的朋友已经坐下来休息了，朋友已经铺好了毯子，我紧走两步，坐在毯子上，喝几口麦仁汤，配着辣椒酱、榨菜丝吃上半个馒头，加上切好的牛肉块、洋葱片，还有西红柿黄瓜……认识的、不认识的，走进山野都是朋友，大家坐在一起吃饭聊天，像是熟稔的故交，又像是嫡亲的家人。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？“交友贵知心，何须骨肉亲。”大自然融化了所有的隔阂和成见，传递的唯有真诚和友善。吃罢饭，我们来到神农坛。坛顶游人如织、熙熙攘攘，尤其是标志性的建筑周围人满为患，拍照的人数不胜数。
　　下山的途中，白松岭的松树沿路伴随着我们，它们有的在悬崖上，有的在峭壁间，挺立在山风中，扎根在石缝里，却不改其志、葱茏蓬勃，这宠辱不惊、生生不息的傲人姿态，不由想起了那首有名的《竹石》诗：“咬定青山不放松，立根原在破岩中。千磨万击还坚劲，任尔东西南北风。”板桥先生虽是咏竹，我且借来送给神农山的白皮松吧！还有大片大片的连翘花，一路随着我从山下到山顶，又从山顶到山下，这花是怕爬山的人途中落寞吗，所以才用尽全力开，却转眼就要飘零在西风里了。不禁可笑于自己的矛盾，又喜欢花开，又担心花落，其实，花的心里是简单快乐的，结苞是它们的希望，开花是它们的理想，就算是凋落也是那样的优雅泰然，有什么关系呢？到了明春就又是一树缤纷了。
　　神农山之行，值得追忆的太多了。神农遍尝百草、设坛祭天已经遥不可及，老子修身养性，炼丹成仙好像也虚无缥缈。然而，今人所食五谷杂粮、所穿布帛衣料，都始传于炎帝时期，更有老子的《道德经》博大精深、传诵千古，单单于此，就令人心存敬意，仰慕不止，还有那出神入化、美丽动听的传说，一石一木、一花一树，都令人遐想万千、玩味揣测。哦，我什么时候再去神农山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