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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与寺禅语
黄 杰
2024年10月17日
字数:1593
版次:04
  栖霞寺
  我到南京城时,曾到过栖霞山,山里有一座栖霞寺,那时已是深秋时节。山里漫山遍野落遍了枫叶,真可谓一树丹霞一树诗。那日黄昏,我独自从山里走回城里,漫山遍野下起了太阳雨,天际有橘红色的晚霞,映衬着漫山遍野的红枫叶,令人开怀。在最静寂的一个角落里,一个面容俊俏清秀的小和尚在枫树下行走,枫叶在巨大的阴影下如痴如醉地摇摆。我就孤独地一个人俯瞰深深的山涧,想象天地如何在这大美世界中奔涌。这时大片大片的雨落下,大地忽明忽暗,清冷而朦胧。下山时,我脱下鞋子拎在手里,小心翼翼地踩在枫叶上面,枫叶发出清脆咯吱声响。倏忽间流光溢彩的大地忽然倾斜过来,我知道天暗了下来,这是我在南方大地上的一次凝视,从未想到在远离灯火阑珊之处,会有这样难以言说的美。我在金陵深秋的夜雾中穿过时,暮色中的栖霞山燃烧掉了红色的枫叶,你会被深夜的草木清香笼罩……
  灵隐寺
  我去过灵隐寺四次,两次在冬天,两次在秋天。一座山,三间寺,一个人短暂的四日行程。我没有错过灵隐寺的任何观景时刻:黄昏、夜晚、清晨。在一个黄昏的午后,在灵隐寺的后院,夕阳温暖地照射到一块巨大的写有心经的碑上,光影婆娑下露出寺院古老的面貌。弘一法师说,修行就是把一个人的心修软修柔。在这场独行的旅行中,闹市与山林,喧嚣与隐逸,时间与历史仿佛只有一步之遥。傍晚的灵隐寺,暖色的光线一点点,慢慢地走过大殿和屋檐,落在一件件古物、古树上。在中国的传统美学里,寺院总是与山为伴,走在被脚板打磨光滑的石板路上,四周弥漫着青草香,溪水隐秘其中流动,古树上的光影,村舍的一小角,构成一景一画,一物一格,传统文化中的虚无和意境一层层展开,行走其中,你亦是画中人。深秋的那次,飞来峰里萦绕着天音,小和尚们和老和尚诵经祈佛。我想起了拗相公王安石写飞来峰的诗句,不畏浮云遮望眼,只缘身在最高层。此刻,佛音穿透天际,与那可明可暗的云一同飘荡到远方。一只盘踞在门槛上的野猫跳了出来,隐没在黑影里,原来天已经暗了下来。
  佛光寺
  我对古寺有着特殊的情感,虽然南方多寺院,但在众多名刹古寺中,北方山西的佛光寺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一定要夜宿一次佛光寺,尤其在五台山听完高僧诵读讲经后,驱车前往佛光寺,繁星满天,浩渺无穷的夜空呈现出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的姿态,夜晚空气凉薄,身旁是已逾千年的唐代古木建筑,它们气度恢弘,古拙厚朴,数千年里与人相依,似有故人而来,榫卯相扣,松柏如盖,远远遥望到两侧翘起的檐角,古树与古物布局讲究对称,遵从着美学的延展,同一大殿内,我们能发现梁思成经年搜求的唐代的绘画、唐代的书法、唐代的雕塑和唐代的建筑,四艺给予一殿海内无双。不知梁思成与林徽因发现此处当是何等情感。在这座宏伟的古刹里,昏暗的光线照射到檐深面楹时,仿佛跨越前面时光,我与之共生。在这样的景象中,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,好像什么都做不了,当光线不可挽回地逝去,夜幕降临的时候,猛一抬头,佛光寺上空的天幕群星闪烁,演绎着难以重现的美…你会想起马一浮的那句“已识乾坤大,犹怜草木青。”
  千佛万龛
  传奇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,但传奇里倾国倾城的人终将老去。千佛万龛顺山而建,伊河水蜿蜒流过,将龙门石窟一分为二。千佛石壁层层叠叠,连绵成片,形成一水环流、背靠青山的千佛景观。在万盏灯的夜晚,佛音咿咿呀呀地漫溢,在空气中弥漫来弥漫去,使夏季溽热出游的人,忘了空气黏稠带来的不适。龙门石窟有说不尽的苍凉绝美的故事,在历史的精妙处,传奇的故事一次次扣动人们的心扉。在佛光普照和灯火通明下,千尊佛像在世上已经过了千年,好像同过了一天差不多,千年来新的人出生了,新的人又死去了。即使倾国倾城的美人的脸、娇脆的声音、眉与眼也缓缓地老去,钝了下去。但千年来人们对千佛美的赞叹仍在继续:不近情理的美,美得渺茫,美得孤独。伊河水仍然一刻不停地流淌着,文化文明的种子依旧在茁壮蓬勃,而龙门石窟跨越千年的华美始终震撼人心……

(作者单位:西部创业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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